滞雨

　　这首【shǒu】《滞雨》是一【yī】首【shǒu】羁旅【lǚ】诗。“独在异乡为异客”，孤单寂寞的处境本就容易滋生【shēng】乡愁，更何况还是在【zài】秋【qiū】雨绵绵的深【shēn】夜？归思难收，归期【qī】无【wú】定，归梦不【bú】宜，这一切并【bìng】不都是【shì】因为【wéi】“滞雨”的缘故。

　　首句“滞雨长安夜”交代时间地点和缘由，意思是【shì】说，下雨了，今夜只好滞留在长安。但诗人为【wéi】什么不【bú】说“夜雨滞长安【ān】”呢？因为【wéi】将【jiāng】“滞”字提前，不仅更能【néng】体现雨【yǔ】下得【dé】久【jiǔ】，还能突出夜的【de】漫长，好像是厚【hòu】实、缠绵的雨连【lián】时间的脚步也阻【zǔ】碍【ài】了，迟迟不能【néng】到黎明。归心似箭，但偏偏【piān】又碰上似乎【hū】永【yǒng】无休止的连夜【yè】雨，给【gěi】人一【yī】种无【wú】法排遣【qiǎn】的无奈、凝重之【zhī】感。也为后面【miàn】的“客愁”、“归梦”蓄势。

　　“残灯独【dú】客愁【chóu】”描【miáo】写【xiě】场景：一盏灯油将尽的孤灯之下，坐【zuò】着一个满脸愁容的独客。“残【cán】灯”，不【bú】仅不能给人【rén】以【yǐ】光【guāng】明、温暖的感觉，与外面无尽的雨夜相比，它【tā】反而更【gèng】让人觉得凄凉、忧【yōu】伤。灯【dēng】已残，说明【míng】独坐【zuò】已久；独坐【zuò】久，说明客【kè】难眠【mián】；客难眠，说明【míng】乡愁深。“残灯【dēng】独客”与前面的“滞雨夜【yè】”共同营造出一种【zhǒng】朦【méng】胧【lóng】迷离、孤寂凄清的氛围，在这样的意境【jìng】下【xià】，游子很自然会想到自己的故【gù】乡。

　　“故乡云水地”是虚写【xiě】，是故【gù】乡在云水相接的苍茫【máng】辽【liáo】阔之地吗【ma】？是故乡有云【yún】重水复遥【yáo】远的阻隔【gé】吗？还是故乡根本就不【bú】存在于现实【shí】，而只在自【zì】己如行云【yún】流水般飘渺的乡思中吗？这一句【jù】体现了诗人特有的朦胧性，怎【zěn】么理【lǐ】解似乎都【dōu】可以，怎么【me】理解【jiě】都给人一种真【zhēn】实而亲切的感受【shòu】。

　　“归梦不宜秋”是直【zhí】抒【shū】感慨，语似直切，实则【zé】含蓄。雨夜客居，残灯独坐【zuò】，正是思乡梦回【huí】的“好”时候，为什【shí】么【me】“不宜秋”呢？因【yīn】为在诗人眼中，秋就是愁，秋【qiū】风秋雨秋云【yún】秋水，无【wú】一【yī】不令诗人愁肠百结，在【zài】满【mǎn】目愁【chóu】景的季节，在满怀【huái】愁【chóu】绪的【de】梦中，即使【shǐ】回到故乡，还不是一样愁苦？算了吧，不做【zuò】归乡梦也罢【bà】！其实，这样的梦，在【zài】任何季节做都【dōu】是“不宜”的。诗人在此【cǐ】说“不宜”，其【qí】实是“最宜【yí】”，有正话反说、不言【yán】神伤【shāng】之妙【miào】。

　　全诗主旨为思乡。前两句谓【wèi】客居长【zhǎng】安因天雨而行动受阻，独【dú】对残灯忧愁不【bú】寐，思念故乡【xiāng】；后【hòu】两句推进一层，谓【wèi】故【gù】乡本是烟树晴岚、碧水萦【yíng】回之地【dì】，可是【shì】正【zhèng】值【zhí】秋雨绵【mián】绵之时，即使梦回故里，所见也是霪【yín】雨霏霏，故归梦也不宜【yí】当此【cǐ】风雨潇潇之秋【qiū】也。

　　如【rú】果用知人论诗【shī】、以【yǐ】意逆志的方【fāng】法来【lái】读这【zhè】首《滞雨》，那么，“滞雨【yǔ】”是长期纠缠诗【shī】人【rén】的牛【niú】李两【liǎng】党的纷争与非议【yì】；“客愁【chóu】”是诗【shī】人长期受到排挤压制，难以实现抱负理想、怀才不遇【yù】的愤懑，以【yǐ】及对【duì】自己前途命运的迷惘和忧虑；“故【gù】乡”是诗人心中理【lǐ】想【xiǎng】的【de】归宿，是才显志成的美【měi】好境界。“归梦不宜【yí】”是不应该【gāi】轻易放【fàng】弃和【hé】退【tuì】却，而应该【gāi】再【zài】坚持等下去【qù】，孤【gū】独愁苦之后，一定会有雨过天青的时候。“归梦不宜”意为“长安宜留”，在京城【chéng】之内、天子身边，机【jī】会总比“云水”之地【dì】要多一些吧。这里理解，意思就完全两【liǎng】样了。所以【yǐ】也可以说《滞雨》是一首托雨言【yán】志、寄意深【shēn】远的“咏物诗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