斗百花·煦色韶光明媚

　　这【zhè】是柳永早年写的一首【shǒu】中调词，描【miáo】写一名被【bèi】抛弃的年轻女子思念她的【de】情人而不【bú】得见的怅怨心情【qíng】。上片【piàn】写她面对大好春【chūn】色【sè】而深感寂寞的情景；下【xià】片写【xiě】她想【xiǎng】念【niàn】情人而【ér】百无聊赖的心境。

　　上篇开头【tóu】四句，犹【yóu】如一组【zǔ】连【lián】续不断【duàn】、由远而【ér】近、由大到小的静景【jǐng】镜头，把大【dà】好【hǎo】春景写【xiě】得如诗【shī】如画：先展示出和暖美好的春光是那么明【míng】丽【lì】妩【wǔ】媚，渲【xuàn】染出一【yī】个迷人的全景；然后拉【lā】近镜头，现【xiàn】出轻淡的云气低低笼罩着花开树木的景象；再把镜头推【tuī】进【jìn】，照着芳树旁的一个池塘，那池塘中有一片好似轻浅地【dì】沾着水而生长【zhǎng】的水气【qì】朦胧的青草；最后把【bǎ】镜头【tóu】对【duì】着【zhe】池塘边的小【xiǎo】楼，只见遮蔽门窗的帘布静【jìng】静地垂着【zhe】，任凭杨花柳絮【xù】在帘【lián】外春风中飘舞。从结【jié】构上【shàng】看，第一句是总写，下面三句是分写【xiě】；分写的三句又句句相加，步步逼。这就使【shǐ】春光明媚的静【jìng】景【jǐng】不断变【biàn】化，最【zuì】后使读【dú】者的【de】眼光集中到闲垂帘幕【mù】的地方来了。

　　词人为什么要着力描绘这大好春景呢？这【zhè】幅春【chūn】景又是从什么角度来看的呢【ne】？这在“春困厌厌”以下四句中才【cái】点出【chū】了答案【àn】。原来这都是春困者眼中之所见；而她面对如此迷人景色，并未引起欢乐的【de】快【kuài】感，反倒越加困【kùn】恼【nǎo】起来，久久不能消除。“厌厌”，好【hǎo】久【jiǔ】。这【zhè】种久【jiǔ】久困恼的心【xīn】情，使【shǐ】得她连【lián】赛百草的游戏【xì】也丢开了【le】，使得她连到郊外散步游玩的情绪【xù】也冷【lěng】淡下来了，一天到晚把朱红【hóng】的【de】大门紧闭。“斗【dòu】草”，据《荆楚岁时记》云【yún】：“五月五日【rì】，有【yǒu】斗百草之戏【xì】。”踏青指在清明节前后郊【jiāo】游，“青”即青草【cǎo】。“工夫”，时间【jiān】；“扃”关门【mén】。看【kàn】来春光越美，春意越【yuè】浓【nóng】，越使她感到孤寂，心绪冷【lěng】落，这种反常的情绪原【yuán】因何在呢？从而勾起读【dú】者的悬念，词【cí】意【yì】也就自【zì】然而然地【dì】过渡到下【xià】片【piàn】。

　　“远【yuǎn】恨绵绵，淑景【jǐng】迟迟难【nán】度。”这个换头【tóu】，承上启【qǐ】下，解【jiě】开悬念。原【yuán】来是【shì】她由【yóu】于有着【zhe】绵绵不【bú】断的【de】悠长怨悔的心情，所以面对如此美好春景反倒感到时间缓慢，难以熬过。“远恨【hèn】”，即【jí】长恨，长久的怨悔。“淑”，美【měi】好。意思【sī】虽然十分醒豁，而【ér】用词却颇为含蓄。它既【jì】揭示了大【dà】好春光反而【ér】使她困【kùn】恼无绪的秘密，又【yòu】卖了一【yī】个何为“远恨”的关子【zǐ】。这确如周济所【suǒ】说：“以【yǐ】一、二【èr】语勾勒提掇，有千钧之力。”

　　“年少傅粉，依前【qián】醉眠【mián】何处？”紧接【jiē】上【shàng】句，点明“远恨【hèn】”的内容。说她想念的那个年轻人搽着脂粉，又像【xiàng】以前在【zài】她【tā】这【zhè】儿喝醉共眠一样地到别【bié】处去寻欢作乐了【le】吧【ba】？这里面包含了对【duì】“年少”的往【wǎng】日恩【ēn】爱的回顾，更蕴【yùn】藏【cáng】着对“年少”的【de】今【jīn】日薄情【qíng】的怨恨，而全由她想像的口吻出【chū】之【zhī】，即使“远【yuǎn】恨”的内【nèi】容深化了一层，又照应了【le】上片【piàn】“终日扃朱户”的内【nèi】心活动，从而把【bǎ】一个被抛【pāo】弃的女子的一腔缠绵悱恻而又怨悔交集【jí】的【de】心境描摹得淋漓尽致。

　　在这万般愁绪无可解脱的【de】情【qíng】况下，她只好想借着打打秋千来排遣愁绪【xù】。“深【shēn】院无人【rén】”，是写她【tā】实际【jì】还在盼望“年【nián】少”能来，可【kě】幽深的院子【zǐ】里并没有人【rén】来，其【qí】间寂【jì】寞失望的心情可【kě】以想见【jiàn】。“黄昏乍拆秋千”，则把【bǎ】她对景难排【pái】、出于无奈【nài】的【de】神态刻画【huà】出来【lái】。“黄昏”，与【yǔ】上片的“终日”遥相呼应，显见【jiàn】她在朱户独【dú】思之久；“乍拆”，暂忽打开，描摹出迷离恍惚、无可奈何之态。“空锁满庭花雨【yǔ】”之【zhī】句【jù】，用在【zài】这儿正与她的被弃飘零的不幸【xìng】遭遇相互映【yìng】衬。其间一个“空【kōng】”字，更把她【tā】荡秋千而不再有【yǒu】“年少”欣赏【shǎng】、只【zhī】有满院落花与她一起空【kōng】自关在这【zhè】深院【yuàn】中冷落心【xīn】境渲染出来，景中有情，意在言外，成为【wéi】情景交融、词意含蓄的结笔。

　　此词首尾两处【chù】写景【jǐng】，起首以大好春色反衬内心的困扰【rǎo】寂【jì】寞；末尾以深院花【huā】雨【yǔ】映衬内【nèi】心的远恨难排。在写法上【shàng】，有如夏敬【jìng】观所说：“层层铺叙，情【qíng】景兼融，一笔到【dào】底，始终不懈。”其【qí】中词意之曲折含蓄，叙事之委婉【wǎn】有序，章法【fǎ】之绵密谨严，音律之和【hé】谐悦耳，也都显示【shì】了柳词【cí】的【de】特色。